“害怕吗？”
外头的动静停了片刻后，沈珏才后悔和自责，却不至于。
如果不下手，那么这时候躺在地上冰冷一片的就极有可能是她们自己了。
我出去处理一下，你们伺候姑娘先休息吧。”沈珏见苏灵玥的神色缓下来，才松了口气，对着一旁的枫菊嘱咐了一声便径直出去了。
从沈珏进来到出去，枫菊都一直站在搁放酒壶的柜子旁没有移动半分。
其实说到年纪，她也只比苏灵玥大两岁。
这样的阵仗，她也同样没见过。
再坏，那也曾经是四个活生生的人。但就只转眼的功夫，便躺在了地上成了四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她之前的生活，别说是杀人，就连只鸡她也没杀过。
但是现在……
那毒杀外头四人的药粉，可是她亲手放入酒壶中的。
“自我知事起，娘就把她亲自绣好的荷包送到我手里，嘱咐我无论何时都要随身带着。”枫菊颤抖的后背没有逃过苏灵玥的眼睛，经历了这样的一场，若要说不害怕，那反倒有问题了。她站起身，缓缓的走到枫菊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似在劝枫菊，又似在劝她自己：“今天就算沈珏没有递给咱们那东西，我也会做出和他同样的决定。荷包里的药，要么给别人，要么给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苏灵玥的话让枫菊浑身一震，是啊，若是那药粉不给外头那几个山匪，难道要留给她们自己么？
枫菊反手握住苏灵玥的手，轻巧的转身，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轻声哄道：“姑娘，时候也不早了，您今儿也累坏了，让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经历了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苏灵玥就算是神经再大条遇事再冷静，此时怕也做不到安然入睡，只是看到枫菊走出了心悸和害怕，她总不好在这时候开口对枫菊说不。就算是睡不着，躺着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虽说有沈珏在外头值夜，但枫菊还是不敢大意。服侍苏灵玥躺下后，便轻手轻脚的又走回到火堆旁坐下，想了想才压着声音对坐在对面整理火堆的秋夕道：“这里我看着就好，你也去躺一会儿吧。”
“不用了，说是躺着，又哪里能睡得着？”秋夕却只是摇了摇头：“倒不如我陪着姐姐坐着，也好有个伴儿。”
相比较她们的慌张，秋夕的反应却有些冷静的出乎意料。
枫菊不动声色的又看了秋夕两眼，不等她开口，秋夕也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秋夕先是一愣，随即了然而笑：“姐姐想的秋夕也知道，其实今天咱们遇到的，秋夕早就经历过了，还远不止一次。”
“纤巧阁要收蜀锦，同样也是要走这条路的。”
“何况，去苏州千里之遥，来去个把月的行程，有什么是遇不到的？”
秋夕说的简单轻松，但是听在一旁的枫菊，还有炕上的苏灵玥耳中，却皆是心头一震。
“苏州那边，不太平么？”
苏灵玥忍不住奇怪，不是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么？就算是她现在身处的并非她所了解的历史时空中，但这点差别应该是不大的吧！但为何听秋夕的话，却像是那边比西北边陲还要混乱一般呢？
“奴婢去苏州的时候，正巧那边才遭遇过水患。江水溃堤，灾民流离失所，没有粮食，饿疯了的人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秋夕嘴唇动了动，虽然她已经是极力掩饰，却还是藏不住她眼底深处的恐惧。不过很快，秋夕的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苏灵玥长长的舒了口气，慢慢的阖上了双眼。
她自从来到这世界之后，睡眠便一直不怎么好，今天更是因为连惊带下，迷迷蒙蒙的噩梦不断，先是人还在写字楼里处理资料，怎么就从外头冲进来一群手持砍刀头系长巾的彪形大汉，口中呼喝全都不许动，想活命将手里的咖啡奶茶交出来；她抖抖索索的从抽屉里抽出半包雀巢，递给端着簸箕过来收缴战利品的汉子，嘴里忍不住嘀咕不过为了袋咖啡，值得这般spaly扮山匪么？却听到眼前那人对准她的耳朵怒吼雀巢的不要只要脑白金……
这般乱七八糟一阵折腾，倒真是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喧哗不似在梦里，惊得她从炕上一把坐起来，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迎面搂进了一个还携着风雪凝着寒意的怀抱里：“姑娘，姑娘可吓死奴婢了！”
是若菊！
苏灵玥又惊又喜，可是侧首一看外头仿佛天还未亮，不觉有些疑惑：“怎么，这般快？”
就是绕小路，来回这么远怕也没这个速度吧？！
莫非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又原路返回了？
“是奴婢的爹爹见着下雪，心里也着了急，便带着家丁分了两路往这边赶着来接咱们。”若菊一看苏灵玥身上单薄，忙把她又塞回炕上的被子里：“奴婢沿着小路没走出山便遇见了爹爹，所以才能这么快赶回来。说起来都是奴婢的错，若是奴婢的脚程再快些，姑娘也不会……”
苏灵玥看着若菊平安，心底悬着的最后一丝担忧终于散尽，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盖住若菊被冻得冰凉的手背，笑了：“不碍事，现在经历的越多，咱们以后走路才能越不害怕。若菊，咱们会越来越好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