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不大的小院，至少相对于住在此间的主人来说，的确难言多大。
堂堂吏部尚书，居住的地方穷的便是盗匪进来也得扔下来几分钱才走，也不知道这位吏部尚书到底是怎么混的。
相较于姜堰自己的宽敞大院，这里虽然和皇宫距离不远，可是院内照壁光秃秃的，更是没有那些亭台楼阁，水榭凉亭，更别说姜堰那个大水池了。
要不是这个地方还有几位护院守着，姜堰还真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此刻，姜堰就在和马文升大眼瞪小眼。
马文升愤愤的扔下碗筷，没好气的说道：“谁叫你过来的，老夫可不需要别人守着。”
“老大人，您一身浩然正气，刀枪不入，下官自然清楚，但是这帮匪徒毕竟凶恶，谁知道会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到时候害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那可就为时已晚，当然，下官充分尊重您的意见，要是实在不同意，下官这便离开。”姜堰起身作势欲走。
马文升闷哼一声：“给我回来，老夫倒不是怕那些贼子，主要是没必要冒这等风险。”
“好嘞。”姜堰连忙又坐了回去，人家毕竟是堂堂吏部尚书，给个台阶自己就下来呗，还能真和对方顶牛不成。
马文升嘴上说着不害怕，可是护院却是一个不少找。
今天自己还听说过，马文升上朝的时候没少跟弘治哭求乞骸骨，只不过都被弘治宽慰了下来。
可见老爷子自己也清楚，浩然正气这种说法骗骗别人也就罢了，想要骗自己还是有点难度的。
马文升也不多说，再次拿起筷子，刚准备继续吃饭，一股淡淡的香气便从姜堰那边飘过来。
只见姜堰捻起酱肉随意的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眨眨眼：“老大人，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我就是肚子饿了吃点零嘴。”
马文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小碟醋白菜，一小碟清汤，还有一小碗米饭。
又看了看姜堰身前，酱肉美酒，美味佳肴。
一时间好似味同嚼蜡一般，难以下咽。
“你莫非就是来气老夫的不成。”马文升幽幽的说道。
姜堰笑了笑，也不再逗乐，将酱肉美酒推了过去。
“马尚书说笑了，本来就是打算和尚书共饮一番，只不过一时促狭，还请老大人不要介意。”
马文升也不是个古板的性子：“倒是颇善言辞，是个文官的好材料，做锦衣卫，可惜了。”
说着，两个人几杯美酒入肚，哈出一口热气，在这等秋日，吃些酱肉，饮下美酒，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很多。
外面隐约有些喧闹，便看到群东厂番子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姜堰长身而起，直接拦在了门前，那些东厂番子恨得牙根紧咬，冷声道：“你们这帮锦衣卫，倒是长了条狗腿，跑的也快，不过此事跟你们锦衣卫没有关系了，还请你们回去吧，这里我们东厂便能照应周全。”
坦白讲，姜堰原本是很欢迎这帮东厂番子的，平时大家虽然矛盾颇深，也没少互相骂娘，但是值此危机，本来就应该携手对外，专心对敌。
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人一起守护马文升，总比自己这边一家之力要轻松的多。
不过这东厂档头未免也太过嚣张。
姜堰脸上笑容敛去，冷声道：“你们这帮东厂死太监，还真是一群没脑子的货色，想要叫我们锦衣卫撤出去，好办，只要能够请来圣上谕旨，我等二话不说，便撤出此地，若是不能，抱歉，我等身负皇命，若是你执意非要逼我等离开，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何居心，是否有抗旨之意了。”
东厂档头面色微变，却也没想到，姜堰不动声色的就扣了顶大帽子下来。
这罪名他是万万不敢接的，若是接下来，别说是他了，这些东厂番子都得交待在这里，被杀都是白杀。
“姜千户牙尖嘴利地紧，却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有没有嘴上那么硬，倒不是我有意为难你们，实在是担心你们在这不但保护不到马尚书，还会拖累我们，所以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双方都清楚，眼下最有机会寻到那些贼人破绽的地方，就是马文升这里，又如何会选择就这么离开，将这等机会拱手让人呢。
“手底下的功夫硬不硬吗，那就让公公你讨教一番便是。”姜堰眼睛微微眯起，却是忽的一脚踢在那东厂档头胯下。
忽遭攻击，档头脸都红了，他卖力的捂住胯部，却是没忍住，腥臭的液体自胯下流出。
这些太监因为净身的缘故，本来就夹不住，被这么一脚踢下去，哪里还能忍得住。
这味道太过浓郁，别说锦衣卫，就连不少东厂番子都是忍不住捂住口鼻，后退几步。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啊，给我上，给我把这帮锦衣卫都给我打出去。”东厂档头气急败坏，声音就好似破了音的公鸭一般，尖利难听。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立时便混战在一起，拳打脚踢，大家也都是老对手了，彼此出手都熟悉的很。
“好个一群狂徒，这里岂是你们造次之地，你们统统都给我住手。”嘈杂声中，也不知道哪个老头大声嚷嚷起来。
也不知道他怎想的，许是觉得自己能够调停这一场乱战。
然而挤入人群，却是一个浪花都没翻起来，便听见一声苍老的惨叫声，紧接着便寂静无声。
说实话，锦衣卫和东厂交手那么多次，其实彼此下手都是有数的，虽然看起来打的热闹，但是真正伤害到要害的那是少之又少。
可是这显然庇护不了一位误入战场中央，而且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身为一个上位者，显然不能让自己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之中，这一点马文升看得不清楚，但是姜堰就很清楚了，是以眼看着下面打的热闹，他还是抱着胳膊在一旁只管指挥。
听着逐渐敛去的惨叫声，姜堰侧头问向肖志：“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声惨叫好像有点耳熟？”
“没觉得。”肖志冷酷的摇了摇头。
于是战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