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不由得磨了磨牙。
这话你是如何说得出口的，若不是自己出手，第一轮弓箭齐射，自己现在说不定就能看到一个刺猬形态的马文升了。
想来那个时候的马尚书，一定不会这么嘴硬。
心里思绪万千，落到嘴上只留下：“老大人说的是。”
没办法，这老家伙身份实在是太硬，自己招架不住的。
马文升，四朝老臣，景泰二年进士，已然为官五十三载，到如今，官至吏部尚书，都言其人足智多谋，善于应变，亦是深得弘治信赖。
这倒也不难看得出来，毕竟若是不太聪明的话，也不能硬撑到现在才出来，早上一会出来，说不定现在含笑九泉的就是那刺客了，这老头该死不瞑目了。
……
另一边，皇宫承天门外，将士们如同往日一般巡逻。
在他们想来，这种日子将会一成不变的持续下去，日复一日。
可今天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马蹄声骤然响起，便见到一骑自南而来，身穿一身白衣，看不清面目，他弯弓搭箭，瞄准承天门。
手指一松，利箭带着书信射向宫门，笃的一声，利箭狠狠地扎在门上的牌匾上。
直到此时，巡逻的将士们才好似大梦初醒一般，列成兵阵，严阵以待，可那骑兵却是停也不停，只是策马扬鞭，一骑绝尘而去。
值守的百户手指不断地哆嗦着，面色铁青。
今日之事，便是说出去有千万个理由，他的官职也休想保住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吐出口气，命令道：“遣人知会东厂锦衣卫还有团营，务必要将此等恶贼缉拿，至于这信件，由人核查过后，送入宫内。”
不论如何，事情都已经闹到这种程度，便是想要瞒下也是决计不可能了。
想来这便是这胆大包天之徒的本意吧。
宫内，文华殿中。
弘治坐在椅子上，双眸微微闭合，身子靠后仰着，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跪伏在地上的牟斌和王岳却是把头埋的更低，只恨地上没有个缝隙，好让自己钻进去躲起来。
他们都是熟悉弘治的，自然清楚，弘治向来没有大发雷霆的习惯，但是越是面无表情，越是沉默，也就代表他怒火越旺盛。
便如此时，好似怒雷积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发。
明晃晃的钢刀好像已经架在了脖颈上，豆大的汗水从牟斌和王岳额头上不断地渗出滴落，可是俩人谁都不敢擦一下，只能任由汗水滑落，最后滴在地上。
他们已经跪在这里有半个多时辰了，只要弘治不说话，他们便得一直跪下去。
“你们说，朕是不是太仁慈了，怎的什么小猫小狗，都能到朕的脸上张牙舞爪呢，朕的鹰犬何在，莫非只是看客不成？”弘治说话的声音不大，听着也不似发怒，好似在聊家常一般。
然而王岳和牟斌却是亡魂大冒，不住地磕着头。
“陛下息怒，都是臣等无能，竟让陛下受此大辱，臣罪该万死。”
“朕的脸啊，都丢光了，朕乃一国之君，泱泱大明，将士何止百万，竟让一贼子策马扬鞭，射箭于我禁宫之上，朕现在闭上眼，都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弘治说话声音越发轻微，但是牟斌和王岳却是更加惶恐。
这一刻，他们心中清楚，若是这件事不能解决，怕是就算他们，也难保项上人头。
书信他们也都传看过了，自然清楚，上面所书赫然是边军一事，上面言之凿凿，称马文升当年巡边宣府，因自己喜恶，任免边军将领四十余人，致使边军动荡难安，伏请圣上，驱除奸佞，还边军清白。
看着手上的书信，弘治神色更加淡漠，只是眼底好似有电闪雷鸣一般。
无论上面所说是否为真，他都决计没有办法接受对方用这种方式谏言，这是在打他的脸。
更何况，马文升这个人，弘治是信得过的。
“朕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要个时间，若是时间内做不到，就不用来见朕了。”弘治冷漠的说道。
王岳和牟斌都算是他的亲臣，可是眼下的他已经出离的愤怒，自然不会考虑其他。
王岳和牟斌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这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京城这么大，要是真铁了心想要隐藏，哪是几天就能找出来的。
“怎么，你们连找出来他都没有信心吗？”弘治气极反笑。
王岳连忙说道：“陛下息怒，五日，五日之内，奴婢定然找出来这群贼子。”
这个天数，已经是王岳壮着胆子说下的了，毕竟若是不给个数字，只怕是也不用等五天了，现在自己的小命便要交代在这。
“陛下，臣三日之内，定然能够寻出这帮恶贼，还京城一个干净。”牟斌却是咬牙道。
王岳惊呆了，掉脑袋的事情，你也要卷？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天，现在又没有什么线索，上哪寻出这帮恶贼。
便是弘治也是愣了下，脸色倒是好看许多：“三天，牟爱卿倒是颇有自信。”
“回陛下，臣来之前，刚刚收到线报，锦衣卫姜千户路遇马文升尚书被刺，奋不顾身，舍命相救，将马尚书救下，先前臣还不知晓，现在看这书信，想来两者应该是同一拨人，如此说来，姜千户那边或许能够寻出恶贼。”
牟斌话说的巧妙，暗戳戳的为姜堰领功，又抬了一下锦衣卫。
自己锦衣卫可以救下马文升，更是为此事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你们东厂做了什么？
王岳脸都绿了，虽然牟斌没有一句话针对东厂，可是不需要任何话，只看双方做了什么事，东厂便输了不止一筹。
“陛下放心，奴婢也有把握，三日之内，必定寻出恶贼。”王岳恨声道。
弘治眼帘微垂，只是冷声道：“朕不想听什么别的废话了，去做事吧，三天之后，朕要看到结果，明白吗。”
牟斌和王岳哪敢说个不字，慌忙应了下来。
只是三天时间，想要寻出这帮躲起来的恶贼，又是谈何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