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过后总是难免头疼。
便是姜堰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轮番朝着自己敬酒。
若是唐寅，徐鹏举之流，姜堰当然不会多喝，更不会跟他们客气什么。
但架不住不停敬酒的是幽怜她们几个小娘子。
总不能自认自己酒量还不如一介女流吧。
当然就结果而言，姜堰输的一塌糊涂，他醉倒在地的时候，都还记得那几位女子酒到杯干的模样。
罢了，自己便让她们这些小女生一回合又如何。
姜堰揉了揉额角，顺势坐了起来，便看到张铁快步走了进来。
“老大，先前你不是问过，鲁戚父亲的病情，弟兄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他父亲患的病正是疟疾。”说着，张铁拿出一张黄纸递了过来。
姜堰仔细看了看：“跟我一起去一趟。”
金陵十八坊一处小院里，鲁戚煎着药，时不时焦急的看向屋内。
片刻后，一位须发皆白的大夫自屋内走出，鲁戚慌忙站起身问道：“大夫，我爹的病怎么样了？”
“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先前让你服用的药物，你便继续服用，不过我建议还是早做打算，到了这一步已经是药石难医了。”大夫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叹息道。
鲁戚如遭雷击，眼睛竟是露出几滴泪水，却是慌忙问道：“怎么，怎么会这样，明明我一直都是按照医嘱给爹治病的，怎么能不好呢。”
“这疟疾本就难治，也是你父亲命数不好，你看开些。”大夫叹口气，便转身就走。
恰在此时，房门推开，姜堰自屋外走了进来。
鲁戚看到姜堰，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暗淡，只低声道：“公子，你来的正好，我正想着和你辞行，这京城我是没办法跟你去了，家父病重，我还得想法子给家父治病，只能辜负公子美意。”
“这些庸医哪里治得好你父亲的病，不过是疟疾，我便有法子可以医治。”姜堰拍了拍鲁戚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那大夫原本不想惹事，毕竟看着这身飞鱼服，唯恐避之而不及。
但是听到姜堰的话，却是又不由得停住脚步。
“我是庸医？当真荒谬，整个南京城，也不敢说有能治好这疟疾的医生，你哪里来的资格指手画脚。”大夫一仰脖子说道。
话说出口，他才有几分后悔，自己平白无故的跟个锦衣卫这般计较作甚，万一他恼羞成怒，抓自己进诏狱，自己可就再也出不来了。
只是说都说了，他也只好硬挺着不敢松懈。
姜堰却是懒得与他计较，只是说道：“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想要治疗疟疾，黄花蒿定能见效。”
“笑话，你以为老夫不知晓《肘后方》不成，那上面倒是确有记载，说青蒿便能治疗疟疾，可是自《肘后方》问世以来，不知道多少医师尝试过，这药方压根没有作用，完全是一个错误的药方。”大夫冷哼道。
“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说的话，青蒿无用确实无误，但是黄花蒿，绝对能够治好疟疾。”姜堰皱着眉头说道。
这话姜堰说的斩钉截铁，倒不是他医术多么高明又或者对自己多么有自信。
他的自信纯粹来自于后世屠呦呦教授的研究，青蒿素可以治疗疟疾，那可是拿下诺贝尔医学界的重大发现。
这等大事，当时的国人估计没有一个是不知道的。
自己还曾经专门看过，屠教授说的很清楚，青蒿素虽然名为青蒿，但是实际上却是需要从黄花蒿中提取。
这便是姜堰之所以如此笃定的根源所在。
也不知道这些医师是如何做的研究，虽说青蒿和黄花蒿同科同属，难以分辨，但是作为医师本不应该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可惜的是，直到若干年的后世，才有屠教授将这个错误给订正回来。
大夫愤怒地看着姜堰，现在姜堰已经不仅仅只是在挑衅他的威严，更是在挑衅千百年来这么多医师先辈的威严。
“无知小儿，信口胡言，黄花蒿这名字我从来都未曾听过，更遑论治病。”大夫呵斥道。
姜堰也懒得跟他解释，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不需要姜堰多说，一片雪白的绣春刀明晃晃地对准大夫。
大夫脸上的凶神恶煞顿时烟消云散，很是从心地说道：“那什么，我们讨论讨论罢了，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呢，这刀刃就别拔出来了，误伤就不好了。”
什么自己的尊严，列位先辈医师的尊严，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一旁的鲁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却是看向大夫说道：“大夫，你这边真没有法子可以解决了吗？”
姜堰叹了口气，倒也没有生气。
自己毕竟不是医生，锦衣卫跟医生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一个杀人放火，一个救死扶伤，人家不愿信你也实属正常。
大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姜堰，咽了口唾沫，低声道：“确实，确实没办法了。”
“公子，这黄花蒿我也未曾听过，该到哪里寻找呢？”鲁戚吐了口气，闷声问道。
大夫张了张嘴，似乎有心劝阻鲁戚莫要瞎做尝试，可看着身旁明晃晃的刀刃，他还是从心地把话咽回到肚子里。
姜堰回忆了一下说道：“青蒿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样子吧，这个东西和青蒿长得相差不大，很难分辨，不过有个简单的法子，你摘下它的叶子在手里一搓，若是有股子臭味，那就是黄花蒿，若是没有味道，那就是青蒿。”
这法子听起来玩闹，但是想要辨别，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这个了。
鲁戚不敢怠慢便记在心里，趁着姜堰在这，也不多说，便匆匆走了出去。
那大夫眼巴巴地看着姜堰，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问道：“大人，我能走了吗？”
“先别急着走，结果还没出来，你便走，岂不是显得我没有信心？”姜堰冷笑道。
大夫苦着脸，他压根就不信姜堰能够成功，满心想的这锦衣卫失败之后，该不会恼羞成怒给自己来两刀吧。
他四下瞧瞧，却是也看不到个逃跑的法子。
罢了，认命吧，谁让自己嘴贱呢。
大夫眼睛一闭，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