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1)

杨文峰大部分时间是在周玉书的病房度过的,但他告诉王媛媛,由于老人经常陷入昏迷,他们现在讨论问题往往需要拖很久。不过,老人挺过了冬天,又走过了春节,让医生傻眼了。只有杨文峰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老人。

又过了一个月,杨文峰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中传来的声音让他耸然动容: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星期后在白云山上的别墅进行手术……

过了这么久,他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这个电话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打过来。电话中的人说,一切都准备好,但直到手术前一个小时,将不会告诉他具体地点。杨文峰只要在下星期六上午十一点把老人带出医院送到白云山的南山腰大草坪上等就可以了。

杨文峰兴奋之情表露无遗,他找到王媛媛,让她约梁科长三人一起聚一次。他知道,该是把两位一起拉进来的时候,他需要帮助。

梁科长进入南海渔村小包厢时,看到杨文峰吃了一惊,“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杨文峰苦笑着摸着自己瘦了一圈的脸。

“好久没有这样聚了,你肯定有重要的事。”

杨文峰点点头,自从残肢的案子不了了之之后,他就只在广州中山大学附属医院见过梁科长。两人一个有心事,一个心中有事,所以都是匆匆打声招呼就各奔东西。“不错,我需要你全力以赴地帮助我!”

梁科长脸上出现一些无奈,还有些嘲笑。王媛媛不满地盯了他一眼,他总算是忍住了已经到嘴边的风凉话。

杨文峰盯着梁科长,并不顾他脸上连续变化的表情,只管自己讲下去。足足讲了十分钟,他才停了几秒钟,然后说:“台湾要利用盲流闹事!就这些,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梁科长嘴巴微微张开,脑袋一边急速消化着他的话,一边不可置信地仔细打量着杨文峰,之后又把眼光转向王媛媛,这样来回几次,见到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进一步解释什么时,才说:“这不是你们报纸连载的小说情节吧?”

两人都严肃地看着他,没有接腔。

“你刚刚说这是你和周局长两人得出的结论?”

杨文峰点点头。

梁科长脸色变了变。周玉书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无人能及。自从那次把他送进医院后,他一次都没有再见到这位中国情报界的传奇人物,但他仍然受命经常到医院附近转几圈。

“利用盲流?”

“是的,利用盲流!”

“盲流那么容易利用吗?”梁科长脸上又露出一些嘲笑,“你们大概不知道,关于盲流,我比你们知道的要多一点!”

杨文峰和王媛媛都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们从来不管盲流的!”

“这是工作纪律,必须保密,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们,可是既然你们说出这么耸人听闻的事,我也就不隐瞒了。”梁科长呷了口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自然。“自从我进入广东公安厅的第一个月起,我就知道我们最重要的最艰巨的任务就是控制盲流。你说的不错,我们确实很少管盲流,没有办法管,人太多,太乱,再说,只要他们不出什么乱子,有什么好管的?至于凶杀,偷盗,卖淫这些社会治安问题,本来就是公安的工作,没有什么艰巨和重要之说。可是自从改革开放后,大量的盲流涌进广东地区,目前内部估计仅仅在广东地区,就有盲流三千多万人。作为公安部门,大家不是不知道三千万盲流给广东社会治安带来的挑战,但是这并不是北京担心的。他们担心的不是无名尸体,不是凶杀,更加不是抢劫卖淫,他们担心的是这些盲流是否会联合起来闹事。这也是我们公安部门对盲流的首要监控项目,只要不联合起来闹事,盲流怎么样,是死是活,还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年,我们时刻注意盲流的分布和流动,对于盲流中的同乡会更是密切监控。如果真有你们说的那种事情,根本不可能逃过我们公安的眼睛。”

“没有想到,”杨文峰嘴角露出痛苦的嘲笑和无奈,“我原来以为没有人关心盲流,没有想到的是,无论是国家安全部,还是公共安全和社会治安部门,大家都如此‘关爱’盲流!”

“你们最近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王媛媛打断问,她不想这两位又较上劲。

“盲流人口太多,异样的情况当然经常出现,例如最近广州市面出现一本叫《盲流指南》的小册子——”

“有什么问题?”杨文峰心中暗暗一惊,王媛媛心里也倏的一跳,她听杨文峰说过是李昌威在编写这本小册子。他们两人不动声色,会意地互相看了一眼,决意不说出来。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这本小册子主要是登载和盲流相关的一些信息,大多是主要媒体不会登载的信息,例如找苦力工作,便宜住宿什么的。”

“那有什么异样?”王媛媛假装不经意地问。

“只是北京有些领导得到这本小册子后,看到每册《盲流指南》最后几页都印刷一些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选段,有的还被编者从盲流的角度作了注释。”

“哦,真有意思,没听说过,什么叫从盲流的角度注释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不过,只要不故意歪曲宪法,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王媛媛笑着问,会意地看了一眼杨文峰。

“歪曲倒不会,这《盲流指南》的编者也是盲流,倒绝对没有那个文化水平去歪曲《宪法》。何况,我们国家的《宪法》是面向大众的,谁还看不懂不成?我们起先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怪北京大惊小怪。但是你们知道,北京领导人和御用专家们毕竟有水平,往往能够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危险。一个领导最近来视察时,向我们指出了问题的严重性。我也不便向你们多说,不过一句话,他们认为在盲流中传播《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是别有用心甚至是蓄谋已久的,事关我们是否可以拥有一个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是否可以维持一个稳定的和平的经济建设大环境,是否可以和平崛起,是否可以长治久安……。”

“放屁!”杨文峰忍不住高声打断他。

“我也不完全同意他们的讲法,不过北京总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梁科长大度地笑了笑。随即,他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这次你们的盲流起义推理该不会也是北京的小题大做吧?”

“不,这是周局长和我的推理,问题是北京并不相信!”

梁科长脸上表情又微妙地变化了一次。“我能做什么?为什么要我卷入?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吗?”

杨文峰微微一怔,盯着他。“不是我,是周局长让我找你的!”

杨文峰和王媛媛看到梁科长的反应,脸上微微变色。当杨文峰说出“是周局长让我找你”这句话时,梁科长正在喝水,他不但把装满一杯茶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桌子上,而且当滚烫的深色茶水从桌子上流到他腿上时,他的手在微微抖动,腿却忘记挪开。

“我——我并不认识他老人家啊?!”

“可周局长认识你。”

“是吗?怎么会呢,他老人家……”

“他老人家知道你一直在跟踪他!”

这一次王媛媛和梁科长都大吃一惊。王媛媛心中暗呼“好彩”,梁科长则马上自我安慰,自己跟踪中国情报界传奇前辈两年多,被他发现,没有什么自责的。他竭力保持平静而淡淡地说:“他知道也不奇怪,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还有奇怪的,”杨文峰故意停了一下,等梁科长紧张地盯着自己时才说:“周局长还告诉我,你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踪他,而他却知道!”

“什么?”

“天啊!”王媛媛听得张开性感的嘴巴,无法合拢。

梁科长没有接话,也就表示他承认了杨文峰讲的是事实。杨文峰接着说:“让你跟踪他,是因为还有其他势力在跟踪他,你是当地公安局干警,熟悉当地情况,但你并不是专业的跟踪人才,你被指派去跟踪共和国最老牌的特务头子,所以你在跟踪他的事,周局长不用回头就可以感觉到,另外那些为了各种目的而跟踪他的人也都是高手,有些可能还是来自国外的情报机关,他们自然也可以看到你在干什么。周局长并不清楚是什么人让你跟踪他,不过他知道他们让你跟踪他的目的就是让你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王媛媛忍不住又发出一声“我的天”的感叹。

“正因为你是当地公安,屁股上总挂着一支手枪和一双手铐,结果让那些其他的各种势力,无论是抱着什么目的和居心的,都始终因为忌惮你而和周局长保持距离。”

“我有个问题不明白。”王媛媛问,“为什么一个退休的局长会有这么多人跟踪?像这样的退休局长应该不少吧?还有很多退休的部长呢?”

杨文峰听到这个问题时微微沉思了一下,但也没有接腔,因为如果他能够有时间思前想后的话,这恐怕也是他想问的问题。

“也许他真发现了什么天大的阴谋,否则为什么都在跟踪他?而公安厅的李副厅长安排我跟踪他,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也不全是,”梁科长好像自言自语似地说,“使用我跟踪他,就是为了让别的跟踪人不能接近他。而如果是为了保护他,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但却让我跟踪,而且要把他的行动定期汇报上去。真让人不明白……文峰呀,我不是不想帮你,事情确实太玄乎,没有搞清楚前,我不愿意卷进去。对了,你刚刚说是周局长让你找我的,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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