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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蜀道难(四)(1 / 1)

“这五年来,孽海花毒一直存续在他体内,靠他内力压制。他的内力一日千里,蛊毒的毒性也跟着越练越强。这次不知怎得,他竟冲开了当年七位高手为他结成的生死结,内力自天灵处磅礴而出的同时,蛊毒也已再度散入血脉之中。如今,纵使我日日为他用金针遏制蛊毒蔓延,他的大约也活不过一个月了。”秦玉儿道。

陆银湾听罢不禁眸光微沉,半晌却是轻嗤了一声,笑道:“神医姐姐,你同我说这话有甚意义?你若是要他活,该去找少林方丈,武当道长,给他再结一个生死结就是了。我一个半残的伤患,用处属实不大。”

秦玉儿似是知道她会这么说,也并不意外,淡淡道:“他自己不愿意再结生死结了。”

“这就更和我没关系了。”陆银湾笑道,“我又不能代替他做决定。”

“你可以左右他的决定。”秦玉儿的语调波澜不惊。

陆银湾却摇了摇头。

“一来我不喜欢替别人做这种决定,二来……”她顿了顿,无所谓地笑道,“说实在的,他的死活,其实我现在也并不怎么关心。”

“……”

片刻后,秦玉儿叹了口气,道:“好吧,是我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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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如是出门没有多久,便瞧见沈放顺着竹林边的小路缓缓往回走来,发丝散乱,神色委顿。他左手执半截青竹盲杖,轻轻地敲在铺满了石子的小路上,右边的衣袖却是被大青马紧紧咬在口中。

这边的山路他还没走熟,颇有些不便,若是没有这马儿引着他走,还不知要多多少麻烦。尹如是瞧他一身衣服被划得不成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回到院子里,正碰上秦玉儿走出门来。

“找着了吗?”秦玉儿问她。

尹如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毒性发作好像一次比一次凶猛了。”又问道:“你同她说了?”

秦玉儿点点头:“说了,却也跟没说无甚两样。”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均有些无奈。

沈放摸索着拉开竹篱,便猛然听见陆银湾惊喜的叫声:“小叁!”

陆银湾刚踏出房门,就不禁眼前一亮,鸟雀一般欢呼着跑上前来。陆小叁也极是乖觉,长嘶一声,待陆银湾走近便小跑着围着她打转,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蹭。

陆银湾被它弄得痒痒,咯咯地笑起来,抱着它一下一下地顺着它油亮的鬃毛:“好小叁,乖小叁,我就只睡了一觉,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你了似的。”

她又摸了摸小叁身上几块被烧秃了的地方,很是心疼:“小叁,还痛不痛呀?唉,得养上一养才能重新变漂亮了。你等着,我早晚给你报仇!”

陆银湾亲热地搂着陆小叁,叽叽咕咕说了好大一通话,陆小叁也时不时嘶鸣一声,真好似附和一般。主人和坐骑两个这般一唱一和,场面倒真是极有趣儿。

沈放在一旁听见她笑得如此开怀,心中微有些酸涩,却又极是高兴的。便只呆呆地站在竹篱边听着她的说话声出神。

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陆银湾已经从他身旁经过,回到屋里去了。她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茅檐下传出来,语气随意:“尹少侠,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了?”

“已经二十二了,再过几天,就要出正月了。”

“什么?我竟一觉睡了这么多天?!”陆银湾的语气似是极惊讶的,气氛登时便严肃起来。屋里紧接着传出匆匆向外而来的脚步声,尹如是的声音随之跟来:“你这就要走了?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一个“走”字,传进沈放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将他立时定在来原地,动弹不得,便连大青马走过来蹭他手背,他也没反应了,只怔怔地听见陆银湾道:“这点小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谢二位出手相救。只是我们毕竟正邪两立,我若在此久留一来恐怕给你们招来祸端,二来……于我自己也不大方便。便算我陆银湾欠二位一个人情,来日必报。”

她说着便匆匆往外沈放这边走来,沈放手里紧紧攥着大青马的缰绳,手足无措。

“我走了,后会有期。”陆银湾就只是这般淡淡地对他道,语气随意,竟没有半分留恋之意,伸手便要来牵青马的缰绳。

“哦……”沈放呆呆地站在那,极力地想说出一个“好”字来,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手紧紧地攥着马缰,也忘记了要松开。

陆银湾扯了扯缰绳,没能扯动,见他五指攥得死紧,不禁蹙了蹙眉头。

她先是默了片刻,而后却忽然明白过来似的,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尴尬地道:“哦,我忘了,小叁……原也是你的,该还给你的。”

其实沈放哪里是这个意思。他早将大青马送给了陆银湾,何曾生过要找她要回来的念头?更是从未想过要与她两清。是以听闻此言,甚至有些怔愣。

他刚想要跟陆银湾解释,却忽听见陆银湾有些不情愿地哼唧了一声。这声音小的很,却没逃过他的耳朵。

这样的语气和声音他实在太过熟悉,从前陆银湾要是想吃糖他不许,或是特别想要干什么他却又不答应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子。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却又很不乐意,就会故作无所谓地小声哼一声,以示不满,几乎都成了习惯。

陆银湾自己却没意识到,垂着眼撇着嘴,眉头拧了起来,也不说话,手不住地在陆小叁滑亮的脖子上摸。陆小叁被她摸得舒服了,使劲地甩了甩鬃毛,快活得很。

沈放心底响若擂鼓,话到了口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喉结上下滚了两下。他心里竟隐隐生出一点点的不切实际来:要当一回小人么?虽然这般斤斤计较,实在为人不齿,银湾也定是要瞧他不起,可万一、万一……真的能叫她留下来呢?

哪怕就只再有几天也好哇……

只是他这一点幻想还只刚刚冒出一点影子,便听见陆银湾叹了口气,语气又恢复如常,淡道:“罢了,小叁我不带走了……你好生待它。”

一刹那,沈放心中骤然响起一个放肆的大笑声,好似有一个人在他的身体里大笑着嘲讽他的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笑得岔了气,捂住了肚子,笑得嗓音嘶哑,几乎要流出眼泪。

这笑声与他自己的声音竟有几分相似,引得他也几乎要浑身战栗,疯狂地大笑起来了。

万念俱灰。

果然,她一旦决心要离开他,那便是甚么也留不住她了。

陆银湾转身欲走,沈放连忙扯住她的衣袖。他摸到陆银湾的手,低着头将马缰塞到她手里,哑声道:“不,银湾,你把它带走吧。送给你的,它就是你的了。”

陆银湾不知沈放心中想了些什么,却见他面上神情有一瞬间古怪至极,像是在笑,又像是再哭,亦或是边笑边哭,又笑又哭,不禁颇觉奇异。听他这般说,摆了摆手,蹙起了眉头:“该还你的就都还给你,我不想……”

“银湾!”沈放忽然叫她的名字。他抬起头来,神色五分茫然,五分强作镇静,将马缰塞回她手里,竟竭力地扬起了一点笑容来,声音又轻柔下来:“你带它走罢。就当是,就当是……”

最后留一点念想吧。

他笑了笑,甚至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银湾未必欢喜他们二人之间还留下什么联系呢。

陆银湾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又摸了摸陆小叁,半晌才轻笑一声:“好罢,那我可带走了。”

“嗯。”沈放点了点头,眼眸微垂,轻轻笑着,“你一路小心,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好的。”

“……”

陆银湾未再说话,挑眉瞧了瞧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一拽马缰,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放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等那嗒嗒的马蹄声完全消失不见,才有些僵硬地背过身去,点着盲杖回到屋里。

屋子里的炉火早已经熄了,冰冷又安静,他忽然发觉,连小叁也不在他身边之后,他竟再也想不出他身边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了。

好像也并不剩下什么,是与他有关的了。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本以为剩下的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是老天给他的恩赐。现在瞧来,倒是他异想天开了。

银湾一走,好似这山也空了,水也空了,他盼着她早些醒来时心里那些焦急的念头,那些想做却害怕来不及做的事情,也一下子不见了。

好似已再没有什么需要他着急去做的事了。挨过日复一日的痛苦,这剩下的时间,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放茫然地坐到床边,将盲杖倚着墙壁放下,手却碰到一件物事,指尖登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沈放一怔,将倚在墙边的九关剑拿了过来,不禁无奈地笑了笑。

到最后,他剩下的,竟然只有这一把剑了。

沈放将九关剑拔出三寸,指尖轻拨剑刃,一阵清音即刻从剑刃之上传出,清寒无比。沈放连弹了几下,这寒意便又浸润进肺腑里,浸透到滚烫的心尖上。

这剑原是名花师姐的师父,曲青箫曲师叔的所有物。曲师叔生平最得意的事便只有两件,一个是他的箫,一个是他的剑。

前朝国灭之时,华夏式微,夷蛮戎狄四起,百姓流离。北方异族勾结,趁火打劫,吞下了前朝西北角大小一十六个州郡。武林与朝堂向来泾渭分明,互相看不起,那时候却有不少武林豪侠自告奋勇,自发地奔向战事最吃紧之处,洒血卫国。

曲青箫曲师叔便是凭着这一把剑,带领武林群侠连破九道险关天堑,夺回了大片城池失地。自此江湖上便有了“凌霄九关剑,一剑叩九关”的佳话。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风华过后,曲师叔的箫传给了名花师姐,这把剑却出乎意料地被赠予了自己。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与曲师叔还是第一次相见,不过是谈了半盏茶的天,比划了十七八招的剑,便成了九关剑的第二个主人。

这九关剑乃是天下至坚至寒之物,虽然锋利无双,却也极容易伤到自己,如若内力不够,不仅不能驾驭,反而很容易被伤及心肺。是以这剑既以至坚至寒扬名天下,又以厉煞不祥威慑武林。

听说曲师叔的一生亦是跌宕起伏,命途崎岖。保家卫国,国终是破了;倾心相付,却被心上人算计,伤了个彻底。最终落了个孤苦一生,郁郁而终的结局。

以滚烫的心焐冰冷的剑,难怪执剑之人往往不得善终。沈放不禁无奈地一笑。

他怀抱着九关剑,和衣侧卧在床榻之上,阖上了眼睛。白色的道袍堆叠如流云,披散的乌发如同水墨一般散开。

他心里却在呆呆地想:“我死后,会被埋在哪个地方呢?”

“就埋在这山清水秀的青庐山么?还是会被送回少华山,埋到绿叶成荫的竹林里,汩汩流淌的清泉下?”

“不知道银湾以后还会不会回少华山。她若是回去了……肯不肯到我墓前来看我一眼呢?”

他的思绪飘忽着,渐渐地有些涣散,几乎要入梦了。却在这时听见一阵叫嚷吵闹的声音,冲撞进耳朵里。

这声音飘飘渺渺,大约是从山脚下传来的,距离之远,换做旁人恐怕根本听不见,沈放却是登时就清醒了过来。

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银湾下山的方向!

他立时从床上翻身下来,拿起九关剑疾步往外走。隔壁的屋子里却已然有一道极为狂厉的剑气呼啸而出,一个清亮的女声陡然响起,沛然而发如鹤唳龙吟,清越之至!语气不紧不慢,长啸声却直冲霄汉,眨眼间便传遍了整座山林。

“来者何人,敢在我青庐山这般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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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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