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里头一片漆黑,陆洐之不在家,乔可南事先问过了。

他提著手上的空行李箱,朝屋里鞠了个躬。打扰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不受邀请的情况下,进入陆洐之的房子。

大抵也会是最後一次。

他晃晃手里的钥匙,直接走到卧室,他一直想找个时机收拾行当,当著那人的面太刻意,而自己也不想面对那种曲终人散似的荒凉。

怎麽、怎麽,情愿一起沉没,也不欣赏泡沫,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要走火入魔。

是啊,为何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要走火入魔?

乔可南哼唱王菲的〈阿修罗〉,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好,牙刷之类淘汰式的就扔,即便如此,原先充满馀裕的行李箱仍旧被彻底塞满。他很意外,当初想两人不会持久,所以他始终不敢进驻太多在这儿,没想到最後累积出的数量,远比想像中的多。

就像感情,分明不想投入,却还是不知不觉一分一分加重了法码,直到天秤彻底倾斜,都没知觉。

该走了。

这里不是他的家,他甚至没去过陆洐之其他房间。男人就像蓝胡子,可他却不是那个傻里傻气的新娘──或者他更傻,傻到宁可维持幸福的假象,沉浸在自以为是的happyending当中。

乔可南提了行李,从陆洐之卧房走出,同时听见了大门开启的声响。

他下意识往後退,随即好笑地想自己又不是贼,遇到就遇到了,看来老天注定他们得正式做个告别……早晚而已,乔可南一开始也没打算默默走人,而是另行安排时间,归还钥匙。

想著,乔可南探出头,却骇然睁大了眼。

──他看到两个男人在门板上接吻。

那种火热的,不带感情,欲望四溢的吻。

一个他不认识,另一个,自然就是陆洐之。

……

盛竹如又在他脑内做口白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陆洐之背对屋内方向,完全没察觉里头有别人。

还是那……奸夫?姘头?注意到,戳了戳男人肩膀,一指他身後,陆洐之才一脸惊醒,猛地推开身上男子,按开大灯。

灯闪了两下,映出乔可南僵硬呆立的轮廓。一室透亮,屋内是荒谬的三人剧场……男人一脸好似偷腥被抓包的慌,乔可南心想:何必呢?

历史总是不断轮回重演,用一种料想不到的方式。先前他在门外发现苏沛出轨,这次在门内……嗯,他跟陆洐之不是那种关系,所以盛竹如你别来,我才没有万劫不复。

他很好,非常好。

乔可南深呼吸,平复下胸中涌动的寒潮,提著行李上前,将手上钥匙递了过去。我来收拾东西。

陆洐之瞅了眼那只行李箱,整个人都愣了。

乔可南心怀抱歉地觑了隔壁那位男士一眼,嗯,长得挺不错的,不愧是哈根达司家族,换他都想干。陆先生,我不该在未经邀请的情况下擅自跑来,希望没有让你跟你……朋友太扫兴。

那陌生男露出一脸很神奇的表情,他瞟了陆洐之一眼,这情况明显乔可南是原配,就算同志之间劈来劈去很常见,可当面目睹出轨现场还能这般镇定自若的,实在奇葩。

陆洐之始终怔怔望著他,并未接过乔可南手里的钥匙。

乔可南不以为意,把东西搁在鞋柜上,抓好行李朝陆洐之道:让开。

陆洐之:……

他没动。

好吧。乔可南心想,或许自己太没礼貌了,毕竟对於陌生人,妈妈从小教育我们要保持距离、妥善有礼。请让开。

陆洐之:……

乔可南瞬间一身疙瘩,很想吐。你有完没完?把人带回来爽的是你,现下露出这般苦大愁深的样子是怎样?当初我们约法三章,你要跟别人那个,我们就切……所以……嗯,就这样。

乔可南很冷静,冷静得字正腔圆,可他整个眼眶都是红的,手指在颤抖,这一切反应出卖了他,他其实很想学马教主咆哮大吼:放过我吧!我快撑不住了!

陆洐之沉默了很久,终於从门前移开。他说:对不起。

恁娘咧。

对不起是世上最没用的语言,对不起要有用,就不需要警察了。

乔可南哼哼地想,但表面上仍只一笑。是,我收下了,早讲好的,你违约,确实该给我一句抱歉。

陆洐之:……

乔可南:谢谢你这段期间的照顾,不管於公於私……我都学到很多。

妈的,还是哽咽了。

乔可南扭开门把,用的是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他想逃离这个令他心碎的空间,压根儿无法顾及姿态好不好看。结果走没两步就被人揽住了腰,乔可南往後跌,差点破口大骂,却迎上了男人那双深沉黑润的眸。

好像此刻被甩被劈腿的,是另一个人。

别走。陆洐之说,眼里带了祈求。

别走。他说,眼里带了祈求。

你想三劈?乔可南冷笑。

他一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想的哪样?乔可南觉得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心虚了。

他心说陆洐之你又是何必?看我多深明大义给我俩找了那麽漂亮的台阶,我下完换你下,皆大欢喜,从此你做你的立委市长总统宇宙王,我通通没意见,为何非要继续纠缠不清?

至少,他是真的累了。

乔可南也是男人,一下子挣脱了陆洐之的箝制。他说:看在我这段期间尽心尽力,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给我个全尸吧。

陆洐之错愕了。

乔可南没再管他露出怎样的情绪反应,提了行李就走了。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走出陆洐之的公寓,乔可南走在街路上,情不自禁又文艺了一把。

天气很好,难得地没下雨,夜风送爽,分明是春季最让人感到惬意的气候,乔可南却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摸摸自己的小手臂,上头点点疙瘩,又冰又凉,甚至带点微微刺疼,这才恍悟自己刚才冷得究竟有多厉害。

不过在这一刻,乔可南心里想的是:真好,我还活著。作家的话:啪答,好大一盆狗血。接下来会虐几篇,joke虐完就换某人一路到收尾了。

36.拳四郎的一指

乔可南不想追究那天陆洐之跟别人是怎一回事,也许是误会,也许是怎样都好。

反正,不是这一个,往後也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他算是彻底了悟了。

当晚乔可南和菊花黑提了一遍自己遇到的事,用的依然是很差劲的叙述能力,最後他摇摆地跟菊花黑说:你看,我没死。

菊花黑风马牛不相及地送来一句:你看过《北斗神拳》吗?

joke男:?

菊花黑:里头有个主角叫拳四郎,他的北斗神拳可以让敌人在瞬间不知自己死活,直到他手指一指:『你,已经死了。』然後敌人的身体就『砰』一声爆炸,死无全尸,跟渣一样。

joke男:……

菊花黑肯定道:你现在差的就是这一指。

乔可南觉得菊花黑真是太黑了,他好不容易从坑里逃脱,没贴心安慰就算了,给他的居然是这句话。

乔可南关了n就去估狗北斗神拳,在youtube看了那经典画面,只见拳四郎双目炯炯地从萤幕里盯视著他,斩钉截铁道:お前はもう死んでいる。

乔可南心想,自己真的死了吗?可他活得好好的,每天照样精神抖擞地去上班。

如今他有了独立的办公室,虽然小小一间但他很满足,他到茶水间给自己冲茶,看见台子上那罐菊花茶,茶叶已经喝完了,只剩空罐子摆在那儿,他很文艺地想:自己眼前的状态,是不是就是那样?

外壳还好好地,可是里头却完全地空了。

日子渐渐流逝,天候转暖,乔可南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有天走在阳光底下,他却一点儿都感受不到温暖,像个活死人,他想他真的在等待拳四郎的那一指,告诉他:你,已经死了。

然後他就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

很多狗血的事发生的时候一点儿都没预兆,也许可能好好地在享受a片打手枪,突然有人冲进来大喊:志强,你妈中风了!

……这到底什麽例子,那志强也太可怜了,估计这辈子都会阳痿不举。

总而言之,老梗说来就来,不给理由,更不需要大雨滂沱的背景。

这天乔可南在面店吃面,老板的太太生了,老来得子,老板很开心,所以内用的每碗面里都多半颗卤蛋。乔可南真心觉得:这就是幸福啊。

他津津有味地一边吃面一边看电视,小吃店播放的无非都是些新闻台。他一直很奇怪为何那麽多人喜欢看新闻配饭,里头尽是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教人难以下咽的东西,何苦来哉。

对他这般说法,菊花黑表示:你不懂,人类喜欢藉由别人的不幸来庆幸自己的遭遇不算太凄惨,这是一种比上不足比下有馀的猎奇心理。

好吧,乔可南不懂。

画面一转,他赫然看到那张熟悉的俊容出现在电视上。章世国正以内阁官员的身份下乡巡视,好像有民众陈情,当街下跪,镁光灯顿时闪个不停,陆洐之站在旁边,接过了民众的陈情状,冷俊的脸容透露出几分虚假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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